第四章 遇淫威宛娘惊虎口,激义愤书生斥牙行 (1)(2/1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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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访者。以至到后来,半野堂前竟弄得一天到晚轿马不断,城里城外的客店都住满了等待接见的人。钱谦益也不辞劳苦,一边服着参汤,一边抖擞精神接客。在这期间,他自然也想方设法散布例如“虏寇交煎,国事日危,亟宜平息党争,和衷共济”一类的论调,只是回避不提阮大铖这一点。这样一直忙了将近一个月,眼看同陈在竹、钱养先约定的会合日期已到,他才带着柳如是匆匆赶到苏州来。然而,令人不解的是,几天过去了,陈、钱二人却没有一个回来复命,钱谦益就有点担心了。他不由得开始想,自己是不是把事情估计得太简单?事实上吴应箕、陈贞慧那一帮子人数虽少,在复社当中的影响力仍然相当大。加上阮大铖是钦定逆案中的成员,是狗彘不如的阉党儿子,这种观念十多年来已经在人们的头脑里生了根,一旦要加以改变,绝不是件容易的事。何况,士林当中的情况相当复杂,人人都熟读诗书,脑瓜都会绕弯子,要完全骗过他们并不容易。不错,他们之间确有纠纷,而且相当尖锐。善于利用这些纠纷,固然有可能达到目的;但是反过来,也会恰恰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纠纷,使再好的计划也葬送掉……不过,钱谦益内心虽然烦躁,表面上却依然保持从容镇定。他对于下人的态度,甚至比往常更温和一些。今天早上起来,丫环红情失手打破了一只细瓷盅子,把刚炖好的参汤洒了一地毯。要是在平时,钱谦益难免会皱起眉毛申斥两句。可是今天,他只是淡淡地叫她收拾干净,就完了。钱谦益这种“不示人以迹”的处事涵养,自然瞒不过他的那位绝顶聪明的如夫人。只是,即使柳如是,这会儿也在暗暗着急,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他。而且她还不愿多问,生怕加深了钱谦益的忧虑。所以此刻,当两人在揖峰轩中摆开棋局对弈,钱谦益接连下错了数子之后,柳如是便含笑推开棋枰,说:
“这天气怪困人的,我也没劲儿再下了,想去歇会儿。相公在园子里窝了两天,想必也闷得慌哩,何不到外面散散心?”
钱谦益本来就没有心思下棋,听见柳如是这样建议,他点点头,站起来,等红情服侍他换过衣服之后,便携了一支藜杖,叫了一名小厮跟着,慢慢地走出外面去。
钱谦益来到大门口,就站住了。他扬起脸,朝彩云里南头眺望了一阵,直到断定无论是陈在竹还是钱养先的影子,都不会很快出现之后,才失望地转过身,信步向西园行去。
西园也是徐府的产业,跟东园隔着一截街道。徐太仆死后不久,他的儿子把西园东面的一片住宅舍做了佛寺,取名戒幢寺。寺内的住持茂林法师,是一位有道高僧。钱谦益因为常在东园落脚,也就认识了茂林,平日谈经论禅,彼此颇为投契。现在钱谦益想找个人解解闷,便自然想到了他。
正是春天进香的季节,街道上,来来往往净是从四乡赶来进香的客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或者乘轿,或者步行,不少人还背着包袱、挑着箩担,在又窄又长的街道上挨着、挤着,那些低矮浅窄的茶馆,生意清淡的香烛店,像着了魔似的,一下子紧张忙碌起来,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活气。显然,尽管四乡都在闹饥荒,米价腾踊,人心惶惶,但是人们奉祀神灵之心,却丝毫不敢懈怠。他们宁可把裤腰带勒得更紧一点,也要设法拿出尽可能多的香烛和捐赠,再加上更虔诚的祷告和许愿,希望求得神明的垂悯,保佑自己及亲人的福禄康宁……
钱谦益夹在香客当中,来到悬着“戒幢律院”横匾的山门前。他稍稍停留了一下,将门外那些摆卖香烛元宝、胭脂簪珥、牙尺剪刀以至经典木鱼的大小摊档浏览了一遍,发现并无看得上眼的货色之后,才慢慢地踱着方步,走进寺中。
戒幢寺的规模不算太小,一共三进,两边还有别院。寺前的部分本是门厅,现在改成了四天王殿;寺后是藏经阁和僧舍。居中一进的大雄宝殿,是大厅改建的,顶上加了一重飞檐,殿前筑起了露台,气象颇为宏伟。不过这样一来,两侧的厢房便显得低矮局促,不大相称。以往钱谦益也曾一再向茂林住持指出这个毛病,不过茂林听了,总是合十低眉,念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说:“罪过罪过,前次改建大殿,所费之资已抵百户中人之产,贫衲为此事至今不安,怎敢再生妄念!”现在,钱谦益发现两厢的景状依然如故。在殿前的空地上,分男女两边,密密麻麻地坐满了香客;露台上设着一架高脚香炉,炉上香烟袅袅,身躯瘦小而面目慈和的茂林法师身披袈裟,端坐于蒲团之上,正在向善男信女们宣讲佛法。
钱谦益因为耳背,开始听不清茂林说什么,后来走得近了,才听出是在述说《大庄严论经》当中的《尸毗王舍身饲鹰》的故事。故事的大意是说:古时有个尸毗王,精勤苦行,一心向佛。佛祖为了考察他心志是否坚牢,乃命天神毗首羯摩化作鸽子,他自己化作老鹰。鸽子躲到尸毗王的腋下。老鹰赶来索取,尸毗王不允,宁愿割自己身上的肉来换取鸽子的性命。老鹰同意了,但要求割下的肉须同鸽子重量相等。尸毗王命人拿来一杆秤,一边放鸽子,一边割自己的肉。谁知身上的肉一一割尽,仍然未抵鸽子的重量。尸毗王最后举身上秤,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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